在日华人:永住还是归化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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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日华人:永住还是归化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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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日华人:永住还是归化?

作者:不详

两难的选择

在日客居多年,媳妇熬成婆,对于将来,心里总有个盘点,该回去的就放马回去,想留的就坚持革命第一线,是革命也总要有个成果交待,摆在面前的有二条路: “归化”或“永住”。所谓“永住”,就是以外国人身份长期合法居住日本,而“归化”,则是改变国籍,彻底变成日本人。“归化”这个词看起来也真是不雅,总有那么点交枪投降的味道,说得再轻一点,就是那么种夺路狂奔的味道。日本政府是希望你“归化”,归化就是自己人,自己人就好说话,因此,在以前,申请“归化”比申请“永住”容易,但近两年来,日本为迎接少子化浪潮、吸引外国优秀人才,在“永住”资格的审批上逐渐宽松。由此,在日华人在决定去留的同时,也就有了是选择“永住”还是 “归化”的某种回旋余地。



一、“永住”族

对许多身在日本,心挂中国的华人来说,“永住”是他们最好的选择。中日两国是非常特殊的近邻,目前两国政治气氛非常冷淡,国民感情也日趋恶化。在普通中国人眼里,一想起日本就很容易想起太阳旗,想起日本鬼子明晃晃的刺刀。从在日华人的个人感情来看,比起在太阳旗下宣誓“归顺”, “永住”的理念可能更容易被接受。

胡先生毕业于中国南方某所名牌大学、赴日留学后,一路过关斩将,直到获得博士学位。之后经教授介绍进了一家大公司,但大公司内人材济济,胡先生这样的外国人就只能委曲求全,当个下手搬搬实验器材。这样的生活是苦涩和难熬的,曾经,胡先生因为精神压抑而求助于心理医生,还出现过长时间难以入睡的可怕现象。但胡先生没有退路。他是个非常要强的人,当年在大学时他就是一个闪光的尖子,如今那批拜伏在他脚下的小兄弟都已出道,开公司的开公司,当官的当官,在大学里混的也至少是个副教授什么的。建系五十周年胡先生回母校一次,十多年未见老同学分外亲热,胡先生掏出名片,周围自然也有一点恭维,但胡先生心中明白,自己是在一棵大树下打打杂的小脚色,别人恭维的是那棵大树,而这实际上离他很遥远。可如此窝囊的想法又怎能说得出口?如今人到中年,要想改变又谈何容易?为了那份廉价的自尊,为了记念这份遗失的青春,更为了留住那段在日本与天斗、与地斗、与人斗的岁月,胡先生无论如何要在日本扎个根,虽然这里包含着他的失落、眼泪和痛苦,但没有这个根,胡先生将成为无根的浮萍,将失去生活下去的最后避风港湾。抱着这样的信念,胡先生忍常人不能忍之忍,苦别人不能苦之苦。对他来说,归化排除于他的视线之外,因为他已尝尽了日本排外的苦楚,他知道他今生今世,甚至他的骨头腐烂成泥,他都无法与日本人抱成一团,他的那把老骨头,今后是一定要撒在中国大地上的。胡先生唯一能亮出的牌就是“永住”,“永住”是一张通行证,又是一张挡箭牌,它代表了胡先生在日本奋斗的收获,代表了胡先生某种精英意识的焕发和辉煌,虽然胡先生活得很累,是在为别人而活,但手捏这张“永住”证,胡先生似乎觉得为自己的留日生活划上了一个相对完美的句号,从此,他的心至少获得了某种平衡与安静。

批准“永住”后,胡先生毅然辞掉了这份表面上绚丽堂皇的工作,他栖身于一家日本小公司,被派往中国当代理。如今,日本已渐渐离他远去,偶尔工作需要他会返回日本看看,但那是走亲戚般的雾里看花,胡先生的心中,已多了一份淡淡的洒脱。“永住”为胡先生扎了一个根,他今后可以享受日本一整套完整的福利体系制度,他也可以潇洒地在中国施展自己的活动空间,从这点来看,胡先生觉得自己现在挺潇洒。至少,“永住”的苦难等待终于有了完美的回报。

比起胡先生,许先生的“永住”选择就有点特殊的沉重。许先生赴日多年,早就具备了申请“归化”的资格,再说他也喜欢日本清洁的环境、现代化的交通设施和完善的社会服务系统。作为一名技术工作者,他虽说不可能完全溶入日本社会,但他凭本事吃饭,曾甩出过几件象样的东西,日本人的同事、上级都对他刮目相看。许先生自觉中国的生存环境要靠复杂的人际关系,而他特别不善长的就是这一点。从现实的角度来看,他在日本有稳定的收入,而且公司前景也是一片光明,人到中年应该为自己扎个根,这不仅仅是为自己同时也是为了孩子。孩子是在日本成长,接受的是全套的日本式教育。许先生曾经努力想把孩子培养成中日两国的“桥梁”,为这他和妻子每年还轮流陪孩子回中国过假期,但这些努力都化成泡影,中国在孩子的心中依旧遥远,日本已成为他们最真实、最摸得着的家园,为了孩子的将来,为了孩子能与日本人有同一条起跑线,许先生决定申请归化。许先生知道他即便加入日本籍,他的生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,但至少孩子可以堂堂正正地溶入日本这样一个保守的社会,这点,对许先生来说,是很有吸引力的。

许先生把他的申请归化的决定通知了家人。他的家在中国的西南边锤,祖父那代据说吃够了鬼子的苦,那边老父给了他一顿臭骂:“好好中国人不做,去当日本鬼子,连孩子的名字都要改,这如何面对列祖列宗?”许先生的兄弟姐妹也都不是省油的灯,心里算计的是将来如何多分一点遗产,因此在老父面前一个劲地吹风,最后,老爷子摊牌了:“你要投靠日本人悉听尊便,但从今以后,许家没你这个儿子,原本有一份遗产留给你的孩子,现在名字都要改了,也不能给了。”

许先生傻了眼,匆忙赶回家给父亲磕了几个响头,咬牙切齿表示不忘家仇国恨,这才消了老爷子的气,但也断了许先生入籍日本的如意算盘。好在日本放宽了“永住”申请条件,许先生整理精神,顺顺利利办了个“永住”,回国时他故意拿出护照,博得老爷子一片欢喜。将许先生归入“永住”族,实际上并不是太妥当,事实上没有那家仇国恨,许先生或许早已不姓许,按照他原先的构想,应该叫“铃木”什么的了。



二、“归化”族

靳博士大概是真正意义上的博士了,他一口气拿了中国和日本的两张博士文凭。当年他是作为访问学者而来,没想到日本的教授对他刮目相看、厚礼有加,结果和日本结上了缘。靳博士在学业上、工作上是没得说,唯一的缺点是自理能力太差。他真正算得上是书香门弟出身,父母都是名牌大学的教授,兄弟姐妹五人,继承父母的衣钵,个个都出落成大知识分子,他那父亲老顽固,当年子女成家立业,都由他上下打点,利用大学的“有利条件”走后门,硬是将手下他中意的得意门生网络于家中。老头子挂在嘴边的“名言”是:我将你们兄弟姐妹5人统统送进了一流大学,今后你们每家一个孩子,也是5口人,希望你们也统统将他们送进一流大学,这就是最大的孝道了。

老父亲一言既出,驷马难追。五个小家庭在培养孩子问题上互相切磋、暗中较劲,前途一片光明。靳博士的长时间滞日,打乱了预定的培养计划。靳博士一个人漂身在外,做妻子的放心不下,当然要赴日共渡难关。最为难的是孩子了,老父亲依旧豪言壮语,我当年一抓五个全部成功,今天再度出马焉有不胜之理?靳博士舍不得父子离别之苦,又念及老父毕竟年迈,恐有三长两短不好交待,因此还是决定让孩子东渡日本。那边老父有点意气用事,要靳博士保证孙子将来考上一流大学。靳博士立下军令状,开始了日本的育子生涯。

无奈勒博士的儿子是从日语发音学起,虽说逐步溶入日本生活,但挤入日本一流学生之列,尚有差距。这里面原因很多,一则靳博士虽满腹经纶,但日语能力并不很强,要抽出有限时间指点儿子,实在是勉为其难。二则日本的教育拚的是钱,看看东京大学的学生,家庭的年平均收入都是要1000万日元以上的。这学业上的精英、贵族都是用钱烧出来的。靳先生虽然也咬咬牙每月付10万日元让孩子上私塾,但底气终究是不足的。

日本有规定,孩子在日本上的高中,就必须和日本学生按同一要求报考,靳先生跑学校好多次,老师说,凭孩子的这个成绩,倘考上国立大学无疑是个大奇迹。日本人说话特含蓄,绕来绕去,要说明的只有一个:这孩子能进一所二流的私立大学已上上大吉了。靳先生打了个大闷包,那厢老父的军令状可不是玩的。还是靳博士的妻子灵活,她拿来中国北京大学的招生广告,对靳博士说:“凭咱孩子的中文功底,上个北京大学当不成问题吧!”靳博士一拜读,顿时大彻大悟。原来中国各名门大学广招日本留学生,条件是极其优待。原本靳博士想办个永住,但那招生广告明文规定:持有中国护照的学生不在此等优待招生之列。靳博士作了一夜长思,既经历了要放弃中国国籍的心灵痛苦,又念道着老爷子那面无情的军令状,权衡再三,痛下决心。最近,靳博士已顺利归化,但他保持低调,密不发表,只局限于小范围的人知道。其孩子明年赴北大留学已成铁板上的事了,这曲线留学的欢喜与悲哀,大概也只有靳博士最有切肤体验了。

林女士是坚定地选择了“归化”这条路。她在国内是学中医的,又当过几年医生。赴日留学后鉴于日本独特的医生培养制度,她只能转而主攻药学。修士毕业后在一家医药公司工作。林女士手上有绝活,她的针炙术、推拿术,在国内时就在当地小有名气,她栖身于医药公司,也是权宜之计,这几年时间里,她瞒过公司,去日本的针炙专门学校上课,并通过日本国家资格考试,获得针炙师的资格。林女士打算在日本拿到“永住”或“归化”后,马上辞去公司的工作,自己开业独创新路。

这几年里,林女士仔细地调查了日本针炙、推拿行业的现状和走势。她得出的结论是:随着中国整体业等的大举入侵,这一市场的竞争越来越激烈,摩擦也日益增多。日本警方已采取多次整肃行动,取缔无照经营。林女士认为:这种整肃说到底还是要打击外国人。日本政府要考虑到社会的安定与失业人员的出路,在取缔对象方面是有所侧重的。有一件事对林女士刺激很大,她亲眼目睹警察在扫荡行动中,只抓中国籍的发广告纸的女孩,对日本人,则仅仅警告了事。林女士考虑到开业的前途,她觉得以“永住”的身份从事她的事业,这只能令她站在一个很不公平的起跑线上,因为她毕竟是个外国人。而且,将来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,即便拿下了 “永住”,也并不是永保平安,日本政府拿到把柄,照样可以驱逐你出境。想来想去,林女士觉得还是“归化”好处多,让人有个安定感。

就这样,出于这种非常纯粹的功利目的,林女士于今年5月加入了日本国籍。现在她开了一家“中岛”治疗院,生意是出奇的好。她手上目前雇了四个员工,全是中国留学生,当然也没有行医资格。但林女士似乎已不再害怕,她如今豪气已上来:“我是日本人,警察能砸我饭碗吗?大不了就罚点钱嘛!”



结语

永住与归化,是一种两难的选择。永住保留了你母国的根,却有可能令你游离在日本的主流社会的边缘。归化或许令你实现在日本“做一个平等的人”的理想,却令你扔掉那份几十年珍藏的旧记忆。那是孩提时代的戏水,少年时代朦胧的初恋,青年时代的岁月流痕以及难以割舍的故乡情怀。但我们无法逃避这份选择,既然选择了,就只能毫不犹豫地承担选择的结果。没有必要将永住与归化和爱国心联系在一起,因为更换国籍与爱国并没有必然的联系。选择永住与归化,在日华人都有各自的理由和心态。以宽容的心情来平静地看待永住与归化,更以欣喜的态度来赞叹在日华人社会的迅速膨胀和成熟,或许,这就是唯一正确的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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