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rint service provided by iDogiCat: http://www.idogicat.com/
iDogiCat site logo

主页 > 功夫 > 形意拳 > 武林名门尚芝蓉 > 第六章 护灵归葬

第六章 护灵归葬

一九四二年,冀东和鲁北已尽落入日人之手,日人亦进驻乐陵,战线南移。平津至乐陵,道路已可通行。尚夫人久思归乡,遂决定护送丈夫灵柩回乡安葬,同时,举家返乡定居。家人尽皆赞同,以为日人盘踞城池,乡间日人踪迹不至,自可安居乐业。是年夏,众弟子将师父灵柩送上火车,景同随车护灵;尚氏母女登上客车,洒泪挥别众弟子。同行的还有景同的一个侄儿,负责途中背尚夫人上下车。一路车轮“咣铛”,当日便到沧州。

尚云祥在世时,每隔一、两年,便回乡省亲一次。每次仅小住一、两月。其名声赫赫,乡人尽知,每当其归来,众乡邻蜂拥而至,叩拜学艺。尚云祥择徒甚严,但对于乡亲却是有教无类,来辄授之。方圆数十里,有提肉携酒而来者,夜间于空地燃上篝火炖肉,向敬而食,酒足饭饱之后,趁兴练功,彻夜不辍。数十人集体练功,手起脚落,声震数里;众人纷纷围观议论,其热闹之状,赛过庙会。东方泛白,各自归家。入夜亦复如此。然武术之精妙,非一、两宿苦练而可得,尚云祥每次归乡小住不久,众乡间弟子难得师父朝夕传授,故武艺佼佼者鲜有其人。然乡间弟子能投于名师门下,自感殊荣百倍,故其对师父之情深意笃,自不待言。

乐陵善化桥有两位尚氏弟子,国连生与国连山。兄弟两人开货栈,在善化桥和沧州各设一店,乐陵盛产金丝小枣,兄弟俩来回贩运。尚氏母女在沧州下了火车,即由国氏兄弟接往店中稍事休息,随即尚芝蓉便陪侍老母和长姊登上汽车驶往乐陵。灵柩将由国氏兄弟驾骡马大车送往乐陵。

那时沧州前往乐陵的汽车须绕道盐山。本一天可到乐陵,不意车到盐山,突有故障,只好停车检修,天色已晚,乘客只好住店歇息。岂料车站附近的小店肮脏不堪,随地铺草为床,跳蚤遍地皆是,尚氏母女惧而走之,避入车站票房坐了一夜。翌日晨,车已修好,众乘客又乘车驶往乐陵。

车至善化桥,尚氏母女下车,尚未立稳脚,便听有人在大呼:“师母、师妹!”芝香上前应答,引来呼唤者。来人五十余岁,乃尚云祥乡间弟子张玉荣,家住新宋家村,离善化桥不远,前来迎接尚氏母女。尚氏母女甚感惊奇,问张玉荣何以知道她们今日归来。张玉荣说:“师父前日托梦,说师母师妹翌日抵善化桥,命我前来迎接。我昨日在此整整等了一日,不见师母、师妹。本想梦境之事,不可全信。然今晨醒来,不觉又想前来一试,不想师母、师妹果然驾到。”

尚氏母女闻言,颇觉蹊跷,细问其梦境,张玉荣所述梦中尚云祥着装:旗袍、外罩对襟长衫,足蹬布靴,头顶帽头(瓜皮帽),竟与尚云祥入殓着装完全一致。张玉荣又谓:“师父进得屋来,仅说:‘你师母与师妹明日将乘车抵善化桥,烦你去接她们。’言毕即走。我尾随挽留,师父谢曰:‘我须急赴五台山。’其身后跟有一人,一语不发。我问是人谁何?师父说:‘李姓大弟子。’……”

这番话更令尚氏母女惊愕,尚云祥谢世不足“五七”,大弟子李阔如随后逝去。然北平之事,乡间弟子尽皆不知,两地弟子互不相识;尚云祥谢世,并无乡亲前往吊唁,更何以得知其大弟子之死?

此事至今是一个迷。亦或张玉荣曾闻北平之事,是时在师母、师妹面前故弄玄虚。然张玉荣今亦做古,无从查证。而其当日所言,不仅惊骇尚氏母女,并在尚氏乡间弟子以及亲朋好友中广为流传,可证是言者众矣。

张玉荣将尚氏母女领到国连生设在善化桥的店中。尚氏母女住下,候了两日灵柩才到,急忙又通知尚家庄赶马车来,将灵柩拉到尚家庄,尚云祥的乡间弟子纷纷前来祭奠。灵柩抵家当日,是夜尚芝蓉临睡前仍在想张玉荣所言,百思不得其解,渐渐入睡……梦见父亲坐于土炕,身体微斜,以肘支于炕头,对着尚芝蓉长叹一声:“唉——我终于到家了,”继而又说,“我一切都舍得下,惟独牵挂你的母亲。”尚芝蓉说:“父亲尽管放心,我即使沿街乞讨,亦当瞻养母亲。”尚云祥说声:“好孩子。”随即泪下,尚芝蓉亦对父而泣,终至哭醒。尚芝蓉醒来,仔细思忖:兵慌马乱,民不聊生,瞻养老母任重而艰难。不觉焦虑上心,伏枕嘤泣。

第三日,灵柩下葬于尚家庄东面约半华里的一片田野中,这是一片平坦的原野,周围没有任何树木屏障,正象征着尚云祥一生坦荡的胸怀。

尚氏母女原以为乡间日人不至,可以安居乐业,回来后方知这乡间才是真正的兵荒马乱。尚家庄村南二、三里地的窦家庄,有一个据点,驻扎着一个中队的伪军,时常到附近村庄骚扰,拉夫要粮。人们一听说伪军来了,立即扶老携幼,忙不择路的躲避,顿时全村一空,连房门都不关,因为锁了门反被伪军砸坏,不如开着门,由他们去翻好了。甚至伪军夜间也来村中偷袭,人们梦中惊醒,四散奔逃。一旦人们被堵在村中,伪军要粮要肉,还要烟酒孝敬。至于鸡,无须向村民要,见了捉走便是。故伪军一进村,真是鸡飞狗跳。

是时,又恰值疟疾流行。尚氏母女到家不久,两位姑娘和女婿景同都患疟疾,唯尚夫人得以幸免。这疟疾病甚奇,隔天一犯,一旦发作,冷得齿叩心寒,捂两、三床厚棉被仍无济于事,继而体热心躁,恨不能浸入冰水中,一、二个小时之后,又趋于平静,如同好人一样。

一天,尚芝蓉正发疟疾,倒在自己家的旧屋中,她的一位姨表妹陪侍在床前,突听得院中有皮鞋踏地的响声,尚芝蓉深知乡间是无人穿皮鞋的,情知不妙,急忙坐起,只见她的堂叔领了两位荷枪的士兵走来进来,指着尚芝蓉说:“这就是俺出门的侄女。”尚芝蓉见两个伪军进入她的闺房,甚是慌张,顺手披起一件衣服说:“这里不便说话,到外面去。”一边说,一边领先向外走去,径直走到隔壁院子她堂叔的家中。只见院中站满了伪军,皆平端着刺刀,虎视眈眈,院子地上,她的母亲坐在一个蒲团上,对面椅子上坐着一个伪头目,正在谈话。尚芝蓉进得院中,伪军的目光皆投向了她,刺刀尖也不约而同地对准了她。尚芝蓉虽自幼练武,但这种刀林剑丛也是第一次遇见;何况她生性腼腆,极少与陌生男子说话,如今要她面对如此众多来者不善的男子作解释,她更感到笨嘴拙舌。所幸她由北平回来时,为避免沿途盘查的麻烦,随身带了北京警察局的派司(27)。此刻,她面对着伪军头目不知说什么为好,便一声不响地掏出派司递给他,然后等着对方问话。不料那头目看了派司,“唰”地一声立起,两脚跟“啪”地一碰,便是一个立正。众士兵一见长官立正,急忙枪托着地,做立正状。原来这伪军头目是中队长,北平警察局教官理应比他的官阶大。

这中队长自我介绍姓韩,随便问了尚芝蓉几句,然后说:“我们军队都是保护老百姓的。但我们一到村里,大男小女到处乱跑,一片混乱。这对百姓的生活和我们军队的影响都不好。你回来了正好,替我们向老百姓做些解释。”尚芝蓉一脸病容,未做可否。

说话间,有人拿来烟卷,分给这中队长和他身边的人。这中队长见尚芝蓉疟疾发作,也就不再多说,集合士兵回据点,临走对尚芝蓉说:“过两天请你去据点赴宴。”

这些伪军平日的胡作非为,尚芝蓉早已听乡亲们说过,且她回来后也曾随乡亲们逃避过几次伪军,每当回村后,见屋里几乎被翻得底朝天,万没想到这些伪军的扰民之肆虐,竟胜过北平城中的日本驻军。尚夫人受了这一惊吓,便又闹着要回北平。奈何一家四口,三人在发虐疾,一时又无法起程。

是时,尚芝蓉有一位堂兄是位中医,芝香夫妇与尚芝蓉多亏他的几副中药,病情日渐好转。

谁料过了几天,据点的伪军中队长果然派人送来请帖,请尚芝蓉去据点赴宴。尚芝蓉推说抱病在身,不能前往,容待改日拜访。是夜,全家人便急忙起程前往北平。临行时,其堂兄惊恐万状:“你们走后,伪军来要人怎么办?”此时尚芝蓉只能安慰堂兄几句而已。

史实、人名、名词注释

(27)派司——英语pass之汉文音译。昔日多以此称证件。[作者]

Prev -- Next